台灣社會一直有一個很可笑，或者是說讓人很昏倒的狀況，就是對某些『權威』有莫名的崇拜；另一個更讓人昏倒的是，對某些『毫無根據』（像獅子的鬃毛可以治禿頭）的事情，又會因為媒體的推波助瀾，而深信不疑。從最早的三聚氰胺、狂牛症、塑化劑、流感疫苗到現在的瘦肉精，都可以看到台灣社會近乎「暴走」的現象。常常只要媒體一放消息，上級就作出某些蠢笨的決定（像「塑化劑門診」這種鬼玩意），醫師們就疲於奔命。記得之前媒體號稱台灣發現狂牛症首例（當然是假的，是筆者的疏失這是個可能病例，由英國境外移入），一堆人跑到醫院裡要求作檢查，害我還以為狂牛症真的大流行（要不然那裡跑來一堆腦殘）。本來以為塵埃落定，沒想到總統選舉一結束，美國牛肉再次來勢洶洶的捲土重來。還以為又要被狂牛症轟炸好幾個月，結果這次無聲無息，反而是『瘦肉精』這個新歡一躍佔據各大報的頭條。不出所料，瘦肉精有多毒，會怎樣影響民眾健康，沒兩三天就在街坊小巷的言談中流竄；居然還有『地球防衛軍女元帥』發起「救地球、保健康向牛肉說NO」的活動。（我絕望啦！我對這個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救地球的台灣絕望啦！）笑！老話一句，畢竟這裡是談科學的blog，先別管那些搞笑活動，我們來談談『瘦肉精』。
這裡先稍微解釋一下β-receptor和β-agonists（瘦肉精就是一種β-agonist），要不然大家等下文章會越看越沒有。之前在談塑化劑的時候就說過，細胞表面佈滿了各式各樣的receptors，每一個都有獨特的功能，β-receptor也是如此。β-receptor遍佈心肌細胞、氣管平滑肌細胞、血管細胞、骨骼肌細胞、消化系統甚至眼睛都有，參與了各式各樣不同的功能。β-agonists則像鑰匙一樣，將本來休止的功能啟動。例如，β-agonists在氣管平滑肌細胞處可以放鬆氣管，因此萬一有氣喘或是阻塞性肺病的人可以緩解症狀；在骨骼肌處可以加強收縮力（戰鬥還是逃跑）；對心肌細胞的作用有增加心臟收縮力和加速心跳。跟人類稍微不一樣的是，瘦肉精在家畜身上的作用則是，家畜的蛋白質（骨骼肌，也就是瘦肉）顯著增加，並使脂肪（肥肉）的生成量減少。
1980年代早期，畜牧業者就已經確認在家畜的飼料裡加入β-agonists會使飼料的代換效率（換肉率）更好，而且家畜會長更多的瘦肉。那時候雖然還不瞭解藥物的作用機轉，但是因為有利可圖，發展了非常多種的β-agonists（瘦肉精），包括clenbuterol, cimaterol, fenoterol, L-644,969, ractopamine, salbutamol, 和 terbutaline。之後經過研究，瘦肉精在家畜體內的代謝，作用的機轉也慢慢的被發現。瘦肉精被家畜吃進身體之後，會先經過消化系統，被腸道吸收之後會先送到『肝臟』，肝臟會把一部分的瘦肉精代謝，混著膽汁排到腸道；僥倖沒被肝臟處理掉瘦肉精，運送到全處各地啟動蛋白質（瘦肉）合成；然後經過『腎臟』的時候，被腎臟過濾出來，從尿液中排出（這就是為什麼瘦肉精在內臟特別是肝和腎的殘留量最高的原因）。
既然一開始有開發那樣多種瘦肉精，為什麼後來美國FDA最後只核可ractopamine（Paylean®）使用在食用家畜上？因為藥效和累積毒性的原因，不少藥物就消失在動物藥物的市面上；一部分變成非法（好用，但是副作用大），另一部分則變成人類的藥物（少笨了！人不會吃了長瘦肉，是用來治氣喘的）。在美國FDA允許畜牧業使用Paylean之前，美國作了很多的研究去確認各種不同的瘦肉精的效果，家畜的代謝率，殘餘在家畜體內的含量（要看詳細數據的話可以參閱附註一）。Paylean作出來的殘餘量遠低於clenbuterol。於是，美國FDA在1999年12月22日允許使用培林（Paylean®）當畜牧用藥，而其他的瘦肉精不是早被禁用（Clenbuterol 1991年被FDA禁用）就是沒開放過。現在Paylean的使用方式是：以90磅豬的體重為例，只須在飼料中添加每噸18.5克的萊克多巴胺（也就是20ppm，ppm為「百萬分之一」之義），就可以使蛋白質的產量增加24%，並使脂肪產量減少34%。
從我上面的培林（Paylean®）作用和機轉的簡介，台灣一群專家（專業大概是嘴砲），就會迫不及待的＂散播恐懼散播迷信＂。瘦肉精培林會影響心臟和呼吸系統，會造心悸和手抖的現象。華人不只是食用家畜的肉，連內臟特別是肝腎都愛吃，而肝腎就是瘦肉精培林累積最多的地方。目前世界已經發生過好幾起，因為食用被瘦肉精飼養豬隻，造成的中毒事件。簡而言之，瘦肉精是萬毒之源，開放瘦肉精使用，台灣就會亡國滅種。
真讓人笑到爬不起來，對那群專家來說，他們所謂的科學不過是愚民的工具而已。Ractopamine曾經做過第一階段的新藥測試，健康的受試者口服40mg單一劑量的Ractopamine。研究結果顯示，口服之後很快就吸收，4小時之後體內藥物濃度只剩下一半，24小時之後體內完全測不到藥物。因為藥物代謝如此的迅速，加上藥效不明顯，Ractopamine的臨床人體實驗就這樣結束了。或者有人想問，那培林的中毒劑量是多少，依據小鼠的毒性測試，要吃到急性中毒的半致死量（LD50），以體重60kg的男人而言，要吃到28.44g（看看上面一公噸飼料加18.5g培林，要吃到28.44g…嘖嘖！）。接下來就會有不服氣的專家說：可是肝和腎殘留培林的比例很高，華人喜歡吃內臟，巴拉巴拉（其實9成以上的嘴砲專家大概也不知道高多少）！讓我們來看看這一張表，這張圖表是Smith和Paulson於1997所發表的研究，實驗中給予豬每公斤20mg的ractopamine連續7天，然後將豬的肝臟和腎臟取出和全豬一起測量ractopamine的濃度，結果就如下表。可以發現腎瘦肉精殘餘的濃度大約是肝臟的2到3倍。
那群嘴砲專家慘敗之後，大概還會大聲嗆聲。歷史上就是有瘦肉精中毒的事件，管你實驗多麼嚴謹，WHO設定的標準多麼適當，歷史是不可抹滅的。Good！既然歷史有紀錄那一定查的到。我在Pubmed（醫學論文研究的搜尋網站）輸入ractopamine，human，toxicity一共搜尋到8篇論文。＂沒有任何一篇論文＂提到因為食用ractopamine所飼養的豬隻造成人類的併發症。你沒有看錯，沒有病例報告，沒有任何證據在WHO的標準之下，有人產生任何併發症。那歷史上瘦肉精中毒是怎麼一回事？2006年9月，上海市通報有超過330人因食用了含瘦肉精克倫特羅（Clenbuterol）的豬肉而中毒，在美國也發生類似的案例，這些案例致使美國政府立下使用規定，限制克倫特羅（Clenbuterol）的用途限於馬匹醫療。2009年2月，廣東省至少有70人因為食用了豬的內臟後，發生食物中毒現象，這起食物中毒被認為與克倫特羅（Clenbuterol）殘留所引起。歐！原來是這麼一回事！把FDA早在1991年就禁用的瘦肉精拿來張冠李戴，然後靠北瘦肉精培林（Paylean®）多危險。地球是很危險的，那些專家快點回火星去吧！有讀者可能會有疑問，為什麼Clenbuterol副作用這樣強？我們可以來看看下面這張表。Fenoterol（目前常用的支氣管擴張劑）大概要2.5mg（2500μg）對人才能發揮療效；可是你看看Clenbuterol只要10μg，就有接近的藥效。所以只要極微量的Clenbuterol就會造成食用者中毒。配合上一張表，在動物體內殘留的量也非常的大，這就是它副作用的原因。
我並不能保證培林（Paylean®）絕對不會出問題，就像我不能保證明天會不會有隕石撞地球一樣。目前我蒐集到的科學論文和歷史證據都顯示：ractopamine（Paylean®）安全性值得放心。至於那些濫用科學頭銜的專家們，你們要不要好好想想，拿雞毛當令箭是多麼可笑的事情！倉促寫就，未盡完善，請諸位先進者不吝賜教。上文所附的圖表來自The Pharmacokinetics, Metabolism, and Tissue Residues of b-Adrenergic Agonists in Livestock，如果有侵犯的智慧財產權請告知，會把圖表撤下。
- 1. The Pharmacokinetics, Metabolism, and Tissue Residues of b-Adrenergic Agonists in Livestock
- 2. 萊克多巴胺（Ractopamine），Ractopamine英文wiki
- 3. 克倫特羅（Clenbuterol）
- 4. 瘦肉精
- 5. 行政院衛生署食品衛生管理局培林瘦肉精之風險評估報告
- 6. 義美食品 認識瘦肉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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